季振宜《全唐詩》及內頁
古人讀清康熙間欽定《全唐詩》,知其淵源有自。所據者何?一為季振宜《會議室出租全唐詩》七百十七卷,那時雖未發行,然海峽兩岸尚存三部,臺灣存者為初底稿,北京故宮存抄清奏進本,此兩本曾經影印;中國國度藏書樓尚存一本,多年前河南年夜學孫方傳授曾撰文先容。二是明季海鹽胡震亨輯《唐音統簽》一千又三十三卷,清初發行者僅戊、癸二簽,故宮存全帙,世紀瓜代之際由上海古籍出書社印行,學林寶重。胡、季兩書問世,學者得以明了清編《全唐詩》何故能在年余時光內完玉成書編刊,所涉各詩之起源、文本以及真偽、完殘、存佚諸端,也得年夜體明了。
明人尊唐,欲匯所有的唐詩為一編,較早有黃德水、吳琯《唐詩紀》,惜僅完成初、盛一百七十卷。繼起者除胡震亨為世熟知,還有回安(今浙江吳興)人茅元儀(1594-1640),則世幾蒙昧者。元儀為編選《唐宋八大師文選》者茅坤之孫,幼喜讀兵、農書,長知國度多災,尤專心當世之務與用兵方略。曾進經略遼東的兵部右侍郎楊鎬幕府,后為兵部尚書孫承宗所用,升至副總兵。獲罪遣戍漳浦,郁郁而終,年僅四十七。元儀著作頗多,最著者為《軍備志》二百四十卷,分《兵訣評》《計謀考》《陣練制》《軍資乘》《占度載》五部門,為現代兵法軍史之集年夜成著作。
茅元儀曾輯《全唐詩》,僅見清人鄭元慶輯《湖錄經書考》卷六,存其自撰《凡例》一篇,得以略存端委。此節卷端有題記云:“元儀輯此書,頗費聚會場地苦心。先之者東生范氏汭也。汭既沒,元儀得而輯成之。會國變,稿俱散亡。或云,存白門,已為別人竊往。幸其《凡例》刻于四十集中,為錄之。”立即鄭氏所撰。據此可知,一、茅氏因范汭東生初有此輯,未完而歿,茅持續而得完成。二、茅卒于崇禎十三年,即甲申國變前四年,書稿未刻,遇騷亂掉往。白門即今南京,所謂“為別人竊往”,僅屬測度,并無確證。今知季振宜輯唐詩,緣起于錢謙益初有此編,而今存季稿編次經過歷程清楚可見,未見錢編臉孔。能否隱指錢、季,不得而知。
從《凡例》來說,凡十二則,內在的事務很豐盛,可據以清楚已亡逸之全書大要面孔。
編次念頭。茅氏云:“此書創意,憤《詩紀》之偏駁,《品匯》之鄙始,于曹氏十有其四繼之。”即欲改正黃德水、吳琯《唐詩紀》、高棅《唐詩品匯》之偏掉,于曹學佺《石倉歷代詩選》則有非常之四的繼續。實在《詩紀》僅完成初盛唐,后續未竣,不克不及說偏駁;《品匯》為選本,曹書為歷代通選,取徑各各分歧。茅氏立說偏頗這般,總不脫明人習氣。
茅與范汭之先后從役及停頓情形。茅氏云:“仆與范氏搜求寰中,難熬趙璧,稍逾其六。無論發秘闡幽,即唐之前葉,具載《詩紀》者,代逾人,人逾詩矣。范氏瘁逝世于此,仆加以編輯刊對,又復十年,而異書善化,秘笈長湮,所及知其名,未見其書者,尚盈百種,況且并湮其名者耶。”知兩講座場地人後期有所一起配合,前半以《詩紀》為基本,稍有增添。范逝世后,茅獨事十年,未見其書者尚過百種,似乎未能終極寫定。
以人存詩,不分四唐。《凡例》第一則,即批駁《品匯》之以初、盛、中、晚分唐詩為四期,認為“后人強目之名”,并說“調有變遷,因年以轉,其浸漸成,異如鄉音”,即雖風尚隨時遷變,但大家又有所分歧。“故輯此書,全泯此名。”
首以樂章,兼收詩馀。所謂樂章,是包含郊廟樂府與宣傳、清商及新樂府在內的進樂作品,部門曾施于廊廟,奏于宮廷,其愛崇非平易近間作品可相比,歷代總賜與愛崇。從古體到近體,成長為燕樂歌詞,茅氏以為六朝到唐初的作品,不用強分古、律。相似的是,“詩馀在唐,未可云詞,猶五言近體在隋,未可名律也。”雖判定粗拙,但卻為全盤審讀文本后的靈通看法。
正編分為六部:“曰君、曰臣、曰僧、曰女、曰幻、曰雜。”君、臣、女三部較易懂得,茅氏未作進一個步驟闡明。有僧而無道,實在是將道附于僧,“道之不克不及與僧并也,以其人常半出處也。且道之詩,亦無異焉,非如僧之蔬筍終不克不及忘。”知僧、道為二,又說羽士多居落發與居俗之間,詩則與僧無別,少些蔬筍氣罷了。雖不倫,亦為一說。至于幻部,他說:“心幻之為仙為鬼為妖為怪,豈能逐一核哉?總之曰幻,聽之罷了。即有托,亦幻之罷了,其詩體固叔敖之衣冠也。”唐人小說中之此類詩,有確有其人之怪異事,有故幻其說之虛擬事,編次文獻者處置難堪。如胡震亨將仙人鬼魅自力成編,為《全唐詩》繼續,近人編《全宋詞》,以宋人依托仙人鬼魅立目,實在均不如茅氏此說之靈通。關于雜部,茅氏說:“曰雜者,則爵里莫考,時期莫詳,以及聯句、嘲戲等類,盡以隸焉。”又說:“有句可傳,盡回闕文。如其人生平止有句而無全章者,則進雜部。”“謠諺等類,在古稱要格,至唐則漸微,亦回雜部。”既包含了作者之世次生平不詳者,也包含聯句、調笑一類作品,還包含僅存殘句而無全篇者,其他作者不明之各類無名氏詩篇,包括家教歌謠諺語讖記之類,也一概存此。
其他處置。一是跨代作者,他以為虞世南諸人在隋作詩,《隋紀》已收,即不取;花蕊夫人舊傳是后蜀孟昶妾而進宋者,他也不收。二為兼存詩序。《詩三百》之鉅細序對解讀詩篇之主要,略知中國文學者皆可懂得,茅氏“求明其義,亦仿其凡”,可謂有識。但有些序過長,太占篇幅,茅氏以為“于詩為架迭,于文為離美”,作為不收的來由,也可說通。三是不附本領,以為有《本領詩》等書在,可以另參。
茅元儀編《全唐詩》,信任是一部範圍巨大的著作,掉傳當然很惋惜。就僅存的《凡例》來說,其編次顯然與存世的胡、季二書有很年夜分歧,其假想與編製頗有超出他那時期者,但從文獻取資、文本寫定到詩分六部,似乎仍不克不及解脫明末的主流學風。所收詩的多少數字不詳,訂正可否緊密亦不明,但就《凡例》所述,似乎也還沒有到達胡、季兩書與欽定《全唐詩》的程度。